1929年12月26日,这一天是毛泽东的36岁生日。就在此之前的几个晚上,杨开慧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。她想念着分别两年多的丈夫,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。杨开慧的母亲向振熙也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,因此,当天中午的饭菜比往日丰盛,晚餐时,母亲还特意做了长寿面。
当杨开慧看到长寿面时,她的眼中立刻湿润了。看着孩子们一口一口地吃着面条,她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,无声地滑落。在那个红色恐怖的时代,杨开慧与毛泽东以及党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,她整日生活在巨大的不安全感之中。她不知道毛泽东的情况,更不知道毛泽东给她用暗语写的一封信后再未来信的原因,实际上是因为毛泽东得到了错误的情报。
原来,毛泽东参加完秋收起义后,前往了井冈山。大局稳定后,他第一时间给远在长沙的妻子杨开慧写了一封信。这封信于1927年11月下旬被寄出,寄信地址是“湖南长沙市西长街‘生生盐号’”,信由店主转“板仓杨霞姑”收。这里的“杨霞姑”就是特殊年代里,毛泽东对杨开慧的称呼。
这封信耗时一年多,才被转交到杨开慧手中。而在此之前,一直苦苦等待杨开慧回信的毛泽东,因为按耐不住,曾于1928年1月,委托秘密交通员吴福寿前往长沙寻找杨开慧。毛泽东之所以如此着急地寻妻,是因为他担心妻子和孩子们的安全,当时国民党制造了白色恐怖,疯狂屠杀共产党人。
吴福寿在长沙到处找不到杨开慧,他得到的答案是“杨开慧早就遇害了”。吴福寿回到八角楼后,向毛泽东复命,说:“毛委员,看来你们很难相见了。”毛泽东追问其故,吴福寿便支支吾吾地将探听到的情况说了出来。毛泽东听后不再问任何,只不住地流泪。
吴福寿后来回忆说:“他内心痛苦,一直流泪,我们在楼上默坐了一阵,他忽然起身走到窗前的桌子旁边,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细毛边纸,坐下来用毛笔填上一首词,并交给我。”这首词是毛泽东抄录的南唐后主李煜的《相见欢》:“林花谢了春红,太匆匆。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。胭脂泪,相留醉,几时重?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。”
吴福寿不知如何安慰毛泽东,于是提笔回填了一词:“霜染层林叶红,总匆匆。无奈朝沐寒雨晚穿风。关山重,心里话,恨难穷,长夜梦念亲人难觅踪。”毛泽东看了后再度热泪盈眶,他默读了两遍后,轻声对吴福寿道:“福寿,知我者算你啊!”
吴福寿后来临走时,用安慰的口吻对毛泽东说:“毛委员,不要太难过了,也许我打探得不准。”然而,吴福寿并不知道:他打探的消息当真是假的。原来,长沙板仓当地的老百姓为了保护杨开慧母子的安全,刻意虚报其已遇害的消息。百姓们没想到,这个原本是保护的假消息,竟会被毛泽东派来的秘密交通员探了去。
这个假消息,最终也造成了他们夫妻俩“天人永隔”的悲剧。而杨开慧在毛泽东36岁生日那天,整夜未眠,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痛苦。她收到了毛泽东寄来的信,信中都是好消息,但她因为革命的原因,无法带孩子前往与毛泽东团聚。在信中,她倾诉了对毛泽东的思念,并表达了因分别而生出的“不安全感”,她写道:“你是幸运的,能得到我的爱,我真的是非常的爱你啊,不至于丢弃我吧?”
写到这里,她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,她开始安慰起自己来,她说:“你不来信一定有你的道理。普通人也会有这种情感,父爱是一个谜,你难道不思想你的孩子吗?是悲事也是好事,因为我可以做一个独立的人了。”她在信中反复强调“渴望再收到信”,她迫切想要知道毛泽东的近况。
两年多的分离,对于任何一对夫妻来说,都是难以承受的。巨大的“未知”,包裹着她,她突然想到:“究竟有没有解决之法?”她在信中写道:“我要跑到你那里去,小孩,可怜的小孩又把我拖住,我的心挑了一个重担,一头是你,一头是小孩,谁都拿不开。我要哭了,我真的要哭了,我怎么都不能不爱你?我怎么都不能。”
当晚,杨开慧再度无眠,她反复回忆着与毛泽东的过往。她原以为他们是天作之合,两人相识于少年时代,她是父亲的得意弟子,而他是她的仰慕者。两人的关系在1918年开始转变,当年毛泽东带队赴法勤工俭学,并住到了杨开慧的家中。分别多时再见的两人,情愫渐生。之后,两人正式结合,当时杨开慧19岁,毛泽东26岁。婚后,他们在长沙度过了一段美好的生活。杨开慧还为毛泽东生下了长子毛岸英和次子毛岸青。
然而,1927年长沙马日事变爆发,反动派疯狂搜捕共产党人。毛泽东和杨开慧再次分别。当时,杨开慧以为:兴许再过不久,就能团聚。却不知,那一别,成了两人的永诀。
就在杨开慧写下家书后仅仅10月,她和长子毛岸英被捕入狱。在这之前,预感到自己将“不好”的杨开慧,将那封家书和另外的7封家书,一同藏在板仓老家的墙里,并用浆糊等糊好了。被捕入狱后,处置她的国民党军阀何键给了她一条生路,他说:“只要你同意登报声明,与毛泽东脱离关系,你就可以得到自由。”深爱毛泽东的杨开慧岂会同意这样的要求,她严词拒绝了。
1930年11月14日,年仅29岁的杨开慧遇难,牺牲前,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:“我死不足惜,愿润之革命早日成功。”杨开慧为毛泽东庆祝最后一个生日的那天,毛泽东在干些什么?答案是:他也在彻夜未眠,加紧撰写古田会议的材料。当晚,陪在毛泽东身边的是他的生活秘书宋裕,他负责帮毛泽东加煤油灯。半夜时分,煤油灯点完了,毛泽东让宋裕为自己找来了一些竹篾、扎成火把,以照明。写得极其认真的毛泽东,后来被火把溅起的火星把棉衣烧着了。
杨开慧牺牲一个月后,毛泽东得知了所有的真相。从此,那句“开慧之死,百死莫赎”,便刻在了他的心底深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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